[台湾] Tropic of Cancer 北回归线

旅游2018年07月21日 / [文章/图片]《天下杂志》37周年特刊《美丽台湾行》授权刊登

生活在北半球的台湾，在太阳能直射到离赤道最远的位置，有矗立在最美日出的神木与山中春樱，也有辽阔料峭的滨海山岩和起伏纵谷。它们纯朴、慢活，又在太阳的恩赐下，富饶生命力，给沿途旅人，截然不同的风土人情。

北回归线是一条地理的假想线，代表太阳在北半球直射最远的距离。绕着地球一圈，横跨十六国，台湾是其中国土面积最小的一国。

花莲石梯坪

狭长的台湾岛，从西部的嘉义东石，到东部花莲的石梯坪，直线距离仅仅一百四十公里，海拔变化却从零到三千多公尺，浓缩了热带到温带的气候和生态。

每到春季，阿里山上雪白的吉野樱，宛如未融化的冬雪，覆盖山头。秋冬之际，在海拔一千多公尺的石棹，则有机会目睹恍如瀑布般自山头一泻而下的云瀑，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。

北回归线深游路线_嘉义

嘉义—追日出的圣地

每逢连续假期，回堵的车潮印证阿里山美景的致命吸引力。日出是阿里山五奇之一，上山的旅客，有的前一晚下榻石棹民宿，克难一点的，选择搭夜车上山，赶在破晓前迎接橘红色太阳。

海拔二四五一公尺的祝山车站，总在清晨时分迎来万头钻动的人潮。天色尚黑，揉着惺忪睡眼的旅客搭乘小火车赶赴祝山。山上寒气逼人，露水爬上老旧列车的铝制车窗，刺耳的车轮与铁轨的摩擦声，像要为旅客驱走浓浓睡意。

嘉义阿里山

小笠原山观景台距祝山车站约十分钟路程，是观赏日出的VIP席。五星级木栈道规划的观日平台，视线所及也是五星级的明媚风光。日出前可远眺山岚云雾穿梭在玉山群峰，像极了顽童在玩捉迷藏一般。视力好一点的，可以看到仍在沉睡中的嘉南平原市区。

日出前，天际异常魔幻，靠近太阳升起的一角是金黄色云霞，仿佛一把探照灯躲在山后。云霞由远而近是鲑鱼红、橘红、紫、灰，天际像打翻了的水彩盘。等待日出的旅客，三两成群，彼此交头接耳。人群里不时有人大喊「太阳出来了」，发现是场误会后，随即爆出大笑，为寂静的山头增添人气。睡意和刺骨低温，在看见日出的刹那总能化为乌有。但没看过神木，千万别说来过阿里山。从阿里山派出所对面的废弃水山支线铁路走约一．六公里，再爬梯大约两百公尺，三十公尺高、十六公尺宽的两千七百岁水山巨木，登时出现在眼前。

它也是一九九八年阿里山神木倒下后，游乐区内最老的红桧。不像「第二代神木」香林神木位在慈云寺，是团客能轻易造访的景点；漫步杉林约半小时才能一睹的水山巨木，周遭环境幽静，更衬托参天巨木的神圣不可侵犯。

冬天赏萤，春天用樱花佐茶

距离游乐区约半小时路程的奋起湖，一般人只知道奋起湖便当。奋起湖不是湖，别被名字给骗了，因东、西、北面环山，中间低洼，形如畚箕，旧称「畚箕湖」，后改名「奋起湖」。虽没有湖光美景，却能信步走进环山竹林、百年肖楠母树林。

每当时序入冬，在入夜后走进奋起湖杉林，会撞见山区冬萤持续不灭的萤光，像是误闯精灵世界。台湾山区冬萤共九种，在奋起湖可遇见山窗萤、锯角雪萤、神木萤。最佳赏萤时间是入夜不久的五点半至七点半。不只高山生态宜人，阿里山茶农特有的茶席体验，也打中爱茶人、文青的心。

嘉义阿里山

这几年阿里山国家风景区管理处，培养青农当茶旅达人，茶席体验应运而生。讲话轻声细语的洪崇伦，从爷爷那一代开始在阿里山种茶，直到从台北返乡并考取茶艺师资格，才开始为客人泡茶，教客人品茶。

「石棹茶区最高一六五○公尺，这里是阿里山山脉最高的茶区。山区常下雨起雾，日夜温差大，非常适合茶树生长。高山茶叶的特色是叶片厚，让风味更浓厚，」洪崇伦边泡茶边解释。

念设计的洪崇伦，对茶席茶具分外讲究。茶桌是旧门框改造，以樱花树枝和旧铁件摆设，象征饮水思源。正在用朱泥壶泡乌龙茶的他，下意识提醒着：「盖碗杯身薄，保温效果差，较不适合泡乌龙茶。」幸运的话，当阿里山樱花盛开，可以跟着洪崇伦坐在樱花树下品茗。风一吹来，樱花花瓣翩翩飘落在茶树绿叶上，啜饮一口热茶，可谓人生极乐享受了。

顺着阿里山牛稠溪下至山底，蜿蜒的河流冲向台湾海峡。位于东石乡的下游朴子溪，周遭是农田，邻近渔村，朴子溪则是划龙舟和独木舟的亲水体验场所。

东石湿地，最精彩的生态课

靠山玩山、靠水也有水的玩法。来到东石，别错过从外海看海上辽阔蚵田的机会。

「从渔人码头搭船，外伞顶洲距离东石港外海约十四公里，这段距离可看到台湾牡蛎养殖的现况，包括浮棚式和平挂式，」东石国小校长庄政道是高雄人，却对嘉义东石的生态人文如数家珍。

嘉义东石北回归线地标

每年他的学生都要走一趟外伞顶洲，扒野生文蛤、观察沙蟹生态。庄政道最推荐退潮时再上沙洲，因为「外伞顶洲北边才有涨退潮，因此生态较丰富。二到三月是河豚的繁殖季，三月去正好孵化小苗，可以观察到一至两公分长的河豚苗，当潮水消退，在沙洲上自然形成的细水流，里头都是小河豚在游动，」庄政道眼里闪闪发光。别被沙洲上的生态轻易收买，搭船回到台湾本岛，占地一四七五公顷的鳌鼓湿地，九百多种野生动植物在沼泽地、河口、潮间带等着你。走进鳌鼓湿地，宛如戴上一具万花筒，一下子是俗称三黄一白的防风林：水黄皮、黄槿树、木麻黄、白千层；换个焦距，穿着红丝袜的高跷鸻正在湖边产卵孵蛋。

游览鳌鼓湿地的方式很多，可以预约专人导览，搭车绕湿地一圈，观察鸟类生态。每年冬季，候鸟黑翅鸢、黑面琵鹭、鸬鹚和罗文鸭，都会在此驻足。体力好的人，可挑战十四公里的环堤自行车路线，途中经过空军靶场，说不定能碰上当地人俗称「铁鸟」的空军战斗机，在做投弹演练。一趟十四公里的路线，开车走走停停，也要花上二到三小时。但每停下一步，丰富多元的生态，令人屏息。

「黄槿又叫粿仔树，老人家以前炊粿，都用黄槿的叶子铺底。每当外婆叫小孩去摘粿仔叶，小孩高兴地不得了，因为黄槿的花蕊，能做成指甲油，涂起来是紫色的，」在鳌鼓社区长大，现在担任鳌鼓湿地森林园区生态旅游服务窗口执行长的蔡淑丽，滔滔不绝解说，像极了在献宝的小孩。这一片人工森林，如今孕育丰富生态，催生生态旅游，应该是她童年料想不到的。

早年政府为发展农业，筑起堤防，开发鳌鼓海埔新生地；一九七二年，转交台糖经营蔗田。后来，因地层下陷，海水倒灌，淹没三百多公顷的土地，土地盐化，休耕多年至今。因祸得福，造就湿地景观，成为冬候鸟的重要栖地。

花莲——旅外者的落脚地

翻过山头，北回归线落在花莲南部。狭长的花莲，同时存在高山纵谷、平地茶园，以及滨海山岩料峭、奇石景观。

花莲石梯坪

花莲是一座慢活的城市。无论是在慕谷慕鱼翡翠谷，穿过两百公尺长的隧道，黑压压的蝙蝠穿梭在钟乳石中，隧道尽头处，就是翡翠般清澈耀眼的水濂瀑布。又或者驶离公路大道，转进秀姑峦溪出海口的港口部落。这个不到千人的阿美族部落，长期没有外环道经过，人烟罕至，保留更原始的奇岩海景，和更纯粹的原民部落文化。

「项链海岸工作室」就躲在这远离尘嚣的秘境里。主人尔娆德菲儿，是当地族人，原本是名舞蹈家。十多年前返乡，在石梯坪打造艺术、音乐和餐饮的复合空间。工作室紧紧倚着太平洋，来到这里，一边听海浪撞击石阶的自然声籁，一边等待夕阳西下的瑰丽风景，恬静又浪漫。

宜居的城市，不只吸引在地人返乡，也会鼓励外地人落脚。愈来愈多有理念的人聚集在一起，也开展花莲人文的一面。

嘉茗茶园创办人高肇昫，本来在台北工作，后来返乡推广有机栽种，是舞鹤第一批加入的农家。「这种生产方式对人跟土地都健康，所以就算产量只剩过去洒农药时的三分之一，我们也愿意，」高肇昫说。没想到因为停施农药，本来被视为害虫的小绿叶蝉，重新回茶园报到，被咬伤的茶叶经处理后，喝起来散发独特蜜气味，意外造就「蜜香红茶」。

民宿归园田居的主人李瑞麟，原本在营造业工作，一次来花莲旅行，感受到如陶渊明「远处人家依稀见，村落上空起炊烟」的意境，决定举家东迁，至今已落脚十年。每天早上，李瑞麟以有机早餐唤醒旅人，从自家农场采摘秋葵、番茄、玉米，搭配瑞穗牧场直送的鲜乳。下榻民宿的旅客，吃进的每一口都是在地美味。

老宅里，听光阴的故事

漫步在花莲市区，在巷弄撞见老屋，则能感受花莲的历史韵味。有1930年盖的日式宿舍，如今变店面卖起清炖羊肉面；也有六十年的日式平房，化身二手书店，书香和咖啡香充盈在老宅里。